经济转型与钢铁“非常态”

“钢铁业现在并没有进入新常态，而是处于非常态，或者说是处于向新常态的转换期。新常态描述的应该是一个常态，是一个相对长期和稳定的历史阶段，应该是已经基本解决了产业的转型问题。而钢铁业正处于一个剧烈的转型期，我希望钢铁行业能够用尽量短的时间，从非常态进入到新常态。”3月10日，在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海代表团驻地，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五矿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何文波就中国五矿的一些重大战略举措背后的考虑、钢铁行业去产能等热点话题接受《中国冶金报》记者专访时这样表示。

使命决定任务

何文波表示，现在的中国五矿是一个典型的金属矿业集团，有3个明确的定位———“国家资源安全的保障者、产业升级的创新者、流通转型的驱动者”，中国五矿也称之为使命任务。第一使命是要解决我国基本金属对外依存度过高的问题，其手段就是以各种方式获取长期稳定的资源保障，毫无疑问，市场目标在海外；第二使命是要解决我国相对富有的稀有金属产业链技术落后、重资源轻产品、经济附加值低的问题；第三使命是要解决我国大宗原材料流通领域秩序混乱、效率低下、信用体系缺失等严重问题。前两个使命与有色关联度较高，后一个使命与钢铁关联度较高，首先准备解决的就是钢铁产业链的问题。

长期以来，钢铁流通一直是五矿重要的主营业务之一。在传统业务向新经济形态转型的过程中，五矿立志要做“流通转型驱动者”，在其遍布国内外雄厚的业务网络的基础之上，正在强力推动其线上线下业务的联动发展。在钢铁产业链上，五矿最早的全球布局和天生的第三方定位决定了它与生俱来的开放基因。因而，在试图转变业态，运用互联网解决行业转型问题时，五矿坚持的也是开放的方针，联合业内外的创新型企业和机构，共同探索未来之路。在寻求电子商务解决方案方面，钢铁业内的思维方式毕竟有些相近，因此，五矿选择了跨行业合作伙伴———阿里巴巴。

动力机制优先

“在整个合作模式的创立过程中，我最关心的是这个执行特殊使命的创新组织的动力机制的问题。其他的事由他们去想，他们比我明白，我负责的是他们想要但自己不能解决的事。”谈及这次合作背后的考虑时，何文波这样表示，“因此，这次合作设计了非国有资本绝对控股的、具有混合所有制基本形态的、引入管理层持有股权的、由职业经理人担任CEO的全新模式，相信这些对新企业的发展会起到积极的作用。”

在何文波看来，钢铁电子商务的商业模式目前还没有确定，大家都在探索。“经过2~3年时间，这条路可能会走出来，而且，最后得到的是不是现在我们想要的那个样子也不一定。但这并不重要，我们恐怕不能用传统产业发展思维去设计新业态的未来。”何文波说，在这个决策过程中，内外都有很多不同的声音，但五矿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有一句话我很欣赏，要走得快，就独自上路；要走得远，就结伴而行。”何文波说，“最重要的目的是把互联网文化、互联网机制引入到传统领域中来，从而创造出更新的商业模式。”

在业务方面，何文波坦言，新的合资公司与原五矿的贸易体系会有互动和交叉，但新老业务都会发展。在电子商务领域，合资公司将成为一项相对独立的业务，而非中国五矿之下的一个业务部门。这样一来，极有可能与中国五矿原有的一些业务领域有重合甚至冲突。“这是我们在获得新机制和新力量的同时必须要处理和应对的一个挑战。”何文波说。

全金属、全流通

采用这种方式来推进和开拓事业领域，实际在某种程度上昭示了中国五矿的“野心”。“鑫益联是从钢铁开始做起，我给它设计的服务领域可以叫做‘全金属、全流通’，其业务要覆盖到大宗商品和金属材料，包括黑色金属和有色金属。”何文波告诉《中国冶金报》记者。

不过，他也承认，要实现这一目标，挑战是巨大的。因为，大宗商品多属于标准产品，其可交易性往往高于专业化产品，金融属性比较强；而钢铁材料大多属于专业产品，其专家采购性质决定了它的交易方式与普通大宗商品存在较大的差异。标准产品主要是面对市场，定制化的需求较弱；而专业化产品主要是面对用户，定制化的趋势越来越强。同样是运用电子商务来促进业务的发展，何文波明白，怎样清楚地识别其业务性质和发展方向是重要的前提。

“我希望新公司和五矿全体系未来有能力为平台上各领域的各类客户提供全功能、全生命周期、全产业链甚至是跨产业的全方位服务。因此，现在的合资公司也仅仅是个新的开始，业务开放、资本开放，与创造新业态相关的各方广泛合作是必然的，而五矿在业内处于比较中立的地位，尤其是与任何一个钢铁企业只有合作，没有竞争。原来如此，现在如此，将来更是如此，中国五矿本身就发端于共享合作事业，未来的共享经济正是我们进一步展示能力的广阔天地，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到在这个领域里有谁比我们更有优势。”何文波说。

世界第一是不变的目标

未来5年，去产能将成为钢铁行业的重点工作之一。那么，在去产能的多条路径中，钢铁行业该注意些什么？就这个问题，《中国冶金报》记者与何文波做了探讨。

“去产能的目的就是能够让钢铁业健康发展。”何文波说，“清理‘僵尸企业’是必要的，而且早就该清理，中央这次是要下决心了。但千万不能只关注清理‘僵尸企业’而忘了支持和鼓励先进企业扩大技术投入，继续向世界一流冲刺，这一点同样很重要。”他认为，现在，整个钢铁产业的效益与前些年相比大幅下滑，这是一个必然要经历的过程，不必有过多的担心。国内大规模建设时期已经过去，钢铁需求的峰值已经来到。

但是，钢材产品价格低到这种程度，而且是以这种速度下跌是不正常的。作为一个工业的基础产业，其产品的市场价格长期低于边际成本是不可持续的，除非出现了革命性的替代产品（比如可以完全替代钢铁的另一种材料）。在这个时代到来之前，钢铁的需求应该是相对稳定且可预测的。“过了这个困难时期，钢铁行业还会回到一个正常的运行状态，一些技术先进、管理优秀的企业仍然会继续健康地运行。”何文波说。

鉴于此，何文波认为，政府、行业协会以及优秀企业务必要继续盯住对钢铁行业技术研发方面的投入。他强调：“一定要关注中国钢铁行业的技术创新是否在以比原来更快的速度进步。当然，这本身与清理‘僵尸企业’并不矛盾。清理得好，企业可以轻装上阵，走得会更快。”

国际产能合作是能力的输出

何文波认为，推进国际产能合作是去产能的另一路径。“中国五矿和中冶集团的重组，很重要的一个目的和任务就是以更完整的阵容和更好的姿态‘走出去’，这不仅是国务院批准重组的理由，而且已经在国际上引起了积极的反响，一些国际知名企业已经表明了与新组成的中国五矿在全球范围内扩大合作的意向。”他补充说，有效开展国际产能合作，单靠中国的力量是不够的，应当把世界上某些领域的先进技术，如德国在环保方面的技术，与中国多年积累的先进的工程设计、装备制造、大规模建设能力结合起来，共同开发第三国特别是新兴经济体市场。

“有人认为，国际产能合作就是要把中国多余的生产线、多余的装备搬出去。这其实是一种误解。”何文波指出，国际产能合作，输出的是一种能力，是资本、技术、人才的输出。装备是技术的载体，而人才代表着技术的高度和实力。中国钢铁行业虽在困境，但不能丧失自信，应该看得更远一些，向世界输出自己的优势，帮助钢铁业发展较晚的一些国家解决他们自身难以解决的问题，让他们分享中国钢铁业多年进步的成果。“从这个角度来讲，国际产能合作有很大的潜力。”何文波说。

未来“工业粮食”并不安全

“现在，我们国家还存在金属矿产资源的战略安全问题。”何文波特别强调，“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无论是铁资源，还是铜资源以及大多数基本金属资源，中国将来的需求量依然巨大，而这些资源的对外依存度一直很高，将来依然如此。

以铁资源为例，何文波指出，在前些年中国经济建设大发展的年代，就矿产资源准备来说，钢铁行业基本上谈不上有什么像样的战略安排，是吃了大亏的，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且，这种代价是双重的，其后果会继续拖累钢铁业若干年。

何谓“双重”？首先，中国在短时间内，成为占世界一半需求的超级买家，除了极少数企业事先有一些长期安排之外，整个行业几乎毫无准备地眼看着铁矿石疯狂涨价，矿价、运价几乎处于失控的状态，某些矿产供应国争论的立法议题竟然是如何收取矿业企业的“暴利税”的问题。这是我们付出的第一笔代价。其次，面对飞涨的矿产价格，中国人开始“全民皆矿”，无论是矿业企业，还是钢铁企业，特别是与矿产行业不搭界的各行各业都开始热情地投资国内外矿业。到如今，潮涨潮落，这些投资仅从资源禀赋上讲（且不论如何开发和经营）大多属于高成本矿产资源，十有八九成为企业的累赘。这笔代价，今后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还清。

提升全球资源配置能力势在必行

如今，矿产资源很便宜，国际矿业很低迷，但是同时，不同的人正在做着不同的事。在铁矿业，尽管那些国际矿业巨头的季报、年报大多处于亏损状态，但还都在大规模生产，以便把竞争力较弱的生产商挤出市场。这样，在下一个时期，就会形成寡头垄断的局面，争取到赚取超额利润的机会。“如果再有那一天，”何文波说，“超额利润会从哪来呢？这些钱会出自谁的口袋呢？反正全世界一半的需求来自中国，这在今后若干年内是不争的事实。那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呢？”

“因此，从长期来看，铁资源安全问题不解决，中国钢铁业也就不安全。”何文波认为，中国是资源需求大国，但总体上资源匮乏，因此，必须改变现在的全球资源配置能力弱的状况。从这一点上看，中国参与这一轮格局调整的动力会更强。

何文波表示，中国五矿将发挥自身在对外投资和海外企业管理运营方面积累的经验和优势，未来会更广泛地与世界金属矿产业界开展各种方式的长期合作，为全球矿产资源行业的稳定健康发展，为保障中国金属资源战略安全做出自己的贡献。

“保障‘工业粮食’安全，我们责无旁贷！”何文波说。

[查数据、做研究，上钢联数据]